2014/9/12 8:00:44
当汽车行进在额济纳茫茫沙漠戈壁滩中,茫茫的砾石戈壁死寂一般,亿万年烈烈的风暴将能够吹走的尘土尽数掠去,只留下黑色砾石伴着粗糙的流沙。黑色的戈壁,粗糙的砾石,随风而动的流沙,寥若晨星的低矮沙生植物,沧桑之感油然而现。
这里没有车马的喧嚣,没有人声的噪杂,甚至连苍蝇蚊子的踪影也难以觅到。曾经的弱水---黑河,早已多年没有延伸到这片干透的土地,连最耐旱的红柳,胡杨也无法在这里播撒一星半点的情意,惟有起伏的沙丘一个连着一个,通向遥远的天边。
于一片苍茫流沙之中,有座黑魆魆的孤城独立,仿佛一只孤舟抛锚于诡异而死寂般的戈壁沙海之中。天宇碧蓝万里澄清,长空醉人般湛蓝,仿佛伸手可以接天一样。一只苍鹰孤独地在天空中翱翔,寻觅着黑河故道中逝去的天然乐园。这是大自然赋予大漠并不多见的活物,这顽强的生命给我们一下带来了生的希冀和由衷的赞叹。
曾依傍居延海而建的神秘的西夏重镇黑城,距今已有千余年历史。从名家的笔端,就领略过黑城这座四四方方、边角上耸立高塔的城市是丝路古道上保存最完整的古城,而那些文字引领我心念的蠢蠢欲动,支持前往的理由。
黑城遗址位于内蒙古额济纳旗达来呼布镇东南25公里处,是古丝绸之路上现存最完整、规模最宏大的一座古城遗址。该城建于公元九世纪的西夏政权时期。公元1372年明朝大将冯胜攻破黑城后遭废弃。至今城内还埋藏着丰富的西夏和元代等朝代的珍贵文书。近年来,由于周边地区沙化严重,流沙从东、西、北三面侵蚀黑城,许多遗址已埋于沙下。文物保护工作者呼吁有关部门尽快行动起来,抢救性保护黑城遗址。
黑城始建于公元九世纪的西夏时期,位于居延地区。因此,黑城属于居延文明的一部分。
远在十余里之外,便看到立于城墙西北角之上的覆钵式白色佛塔,黑城的独特标志缥渺在漠风之中,菀如仙境,神密莫测。汉代以前这里就是边塞名城重镇。从汉代的匈奴,唐代的突厥,回鹘到西夏,元朝的契丹,蒙古等民族,都在这块土地上杨鞭策马,南征北战,写下自己的辉煌。
公元1226年,成吉思汗蒙古军第四次南征攻破黑城,1286年元世祖在此设“亦集乃路总管府”,这里成为中原到漠北的交通枢纽,马克波罗就是沿着这条古道走进了东方天堂。1372年,明朝征西将军冯胜攻破黑城后明朝随即放弃了这一地区,此后黑城便在尘封的历史里沉睡了的近700年。1886年,俄国学者波塔宁在额济纳考察时发现了黑城。1908年4月,俄国探险家科兹洛夫在这里掘得大量西夏文物,其中包括珍贵的汉文、夏文对照的《番汉合时掌中珠》及《音同》、《文海》等古籍,这一重大的考古发现和掠夺行径轰动考古界和史学界……
黑城蒙古语为哈日浩特,意即“黑城”。现存城墙为元代扩筑而成。平面为长方形,周长约1公里,东西434米,南北384米,周围约1600米,最高达10米,东西两面开设城门,并加筑有瓮城。城墙西北角上保存有高约13米的覆钵式塔一座,城内的官署、府第、仓敖、佛寺、民居和街道遗迹仍依稀可辨。城外西南角有伊斯兰教拱北一座,巍然耸立地表。
城墙用黄土夯筑而成,残高约9米。城西北角建有5座覆体式喇嘛塔,原有的街道和主建筑依稀可辨,四周古河道和农田的残貌仍保持其轮廓。沙漠已经快将这里吞噬,黑城里面还埋藏有多少珍宝是一个未解之谜,但它给人类带来的思考绝不应该仅仅是珍宝……虽然黑城因水源枯竭早在14世纪中期就已成为沙海中的孤城残址了,但两千年前开辟的丝绸之路的北线——居延北线,就在黑城附近通过,因而黑城仍有极高的考古价值。
2001年06月25日,黑城遗址作为夏至元时期建筑,被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五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名单,归入居延遗址项中。
黑城附近还分布着许多与它同时代的文化遗物。有成片的村落遗址,有独立的农舍,有佛教建筑。由于沙化,有不少房舍深埋沙中,有的又从沙中暴露。1963年内蒙古文物工作队曾从沙包中清理发掘出一座新露头的庙宇,发现了一批彩塑佛像,是元代工匠们的杰作。
历史正踉踉跄跄而去,岁月正蹀蹀躞躞走过,流沙压着流沙,狂风跟着狂风,古城遗址的断壁颓垣,重重叠叠展示着黑城昨天的繁华。而在沙漠间,有一条历尽沧桑的古道,属于人类,那便是丝绸之路。古道有当年张骞出使西域时繁忙的身影,有当年霍去病大败匈奴时的金戈铁马,有当年玄奘西出取经时的艰辛,更有当年这条路上络绎不绝、逶迤而行的驼铃声消失在沙漠的深处。
汉书记载居延郡当属此地,自然这座古城应该是从汉代开始被建筑使用,西夏时期大加兴建而称黑水城,也是西夏十二军司之一的黑山威福军司的治所,元代忽必烈在此设置亦集乃路以控西北诸国,千百年时光的刻刀并没有让这个已成为祖父辈的古城土崩瓦解。我们攀着沙丘而上,登上沙丘顶部就是站在了北城墙顶上。纵观古城一览无余,土城南北不足500米,东西也就400米,城墙高约5米宽约3米一色夯土建筑。
古城仿佛是百岁高龄的老人,虽然历尽沧桑衰老不堪,但却不失积淀百年风度,继续着凛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四面城墙兀然而立,四个城门口都有瓮城拱卫,城墙外侧的马面、敌台延续着恪尽职守习惯,夯筑的经纬线横平竖直历历在目,苍黄的夯土在强劲西风和暴虐西北风卷起的漫天飞沙和碎石的煎熬下斑驳不堪。西城墙和北城墙已为黄沙掩埋,而城中却再也看不到鳞次栉比的楼宇殿阁、整齐有序房屋建筑和宽阔笔直的街道,只剩下断垣残壁狼藉一片。四个城门已全为堆土封死。只是西城墙靠中部城墙根处,一个高2米多宽约1.5米直通城外的大洞赫然眼前,据说这是守卫城池的将军最后突围而走的掘城处。
骁勇强悍、性情刚烈、快意恩仇的西夏党项人笃信佛佗,他们把对神佛的崇拜、生活的憧憬、轮回的祈盼砌进佛寺和佛塔之中,祈祷佛祖永远护佑多灾多难的党项子民人丁兴旺六畜繁盛。
现在,两座佛塔孤单地耸立在那里,记录着烈烈西风和冰霜雨雪的故事,印证着如走马灯似的各代人的离合悲欢。这两座残存的佛塔外表早已是斑驳陆离,一处墙皮外层已经脱落了下来,露出来佛塔里层包着青砖内层。这些古塔记录着党项先民的虔诚与智慧,同时记录着外国探险家们大肆盗取西夏文物的丑恶行径。看到佛塔遭难佛陀被辱,倘若党项先民地下有灵,早已是从坟茔中忽啦啦跳起,仗剑举刀阻止这强盗式的掠夺发掘。这座文化艺术考古宝库其研究价值仅次于敦煌,它是记录着西夏党项文明和蒙古文明的第二藏宝地,而现在却是满目疮痍。
黑城蒙名译为哈喇浩特。曾于十三世纪纵横欧亚营建了3800万平方公里国土大蒙古帝国的铁骑,到了十四世纪后期渐渐失去了锐利的锋芒,曾经辉煌一百多年的蒙元王朝,在各种矛盾和斗争的冲击下焦头烂额烽烟四起,朱元璋建立的大明王朝迅速崛起,成了蒙元王朝的掘墓人。明朝大将冯胜率军挟推翻元王朝的余威,势如破竹一鼓作气打通河西走廊进入居延绿洲,然而却在黑城之下碰了一个硬硬的大钉子。
传说,北元王朝当年守卫黑城是智勇双全的哈喇巴特尔将军。只见黑城四门封闭戒备森严,攻城两年全无效果,损兵折将士气顿减,后有谋士献策采取绝水之法截断上流的水源,将黑河改道他去。数月之后城中断水,挖井至80丈不见黄泉,无水的煎熬迅速击垮了守军的意志,城内军民渴死无数,最后哈喇将军将财宝埋入干涸的深井,将一双儿女推下去陪葬,带着自己残存的弟兄,从西城墙挖洞开穴冲出城去,后在明军的追击下全军覆灭,哈喇将军也自刎身亡。这是一个真实的悲剧故事,它折射出元末明初两大军事集团的矛盾冲突的尖锐和征战杀戮的残酷。
漫步城中,房屋无有一间留存全部过火,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劫后余物枕藉累累,满眼都是残砖坏瓦破陶碎瓷箭镞星散,仿佛诉说着那次数百年不遇民族间争锋的浩劫。这是一段黑乎乎烧掉大半的横梁,那里是一条留有多半檩子残体横陈,昭示着这里受到非常惨烈火刑和肆意破坏。一堵堵居民房屋的残墙东一截西一段孤独而立,只有两处砖筑佛塔和清真寺侥幸有残址留存,还有楼宇下垫脚柱石依然守候在故地,尽心陪护着这个佛教和伊斯兰教的拜祭圣地。蒙元王朝对臣民信仰表现出了极大的宽容,自成吉思汗起到大元王朝结束,萨满教、佛教、道教、伊斯兰教、景教和天主教等等和平共处,政府充分尊重臣民信仰自由,所以出现佛教和伊斯兰教遗迹共存的状况。一列长5米多宽约80厘米小小浅坑显现在眼前,坑里都碎成小块的白骨森森然地非常骇人。
黑城,这是一集匈奴、两汉、西夏、蒙古等诸多文明为一体的集大成者,这是一座古老神秘而又苍凉的大漠隐者。
(图/文:千帆远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