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5/26 17:15:05
海螺沟的冰川美景
最初计划的四川行中并没有涉及海螺沟,却囊括了传统的九寨沟。当时成都到九寨沟的道路已通,但由于持续的余震,旅行团都不愿组织汽车团,只保留了飞机团。我因飞机团不能欣赏沿途景色,又需早起自行前往机场搭乘飞机,就改变了计划。之后我还一度认为海螺沟的景色肯定逊色许多,现在看来全非如此。九寨沟看水,海螺沟看山,后者所拥有的没有人类痕迹的原始森林和每天极小的客访量,使其若一位韬光养晦的高士,与世无争,脱俗净灵。
昨晚的一场雨让没有路面的盘山道泥泞不堪,旧车辙印里积满着黄浆。这样的路况使得车身剧烈的颠簸,加速车子的旧损速度,也摧残我们的身心。直到十一点钟,我们才如遇大赦,来到了海拔二千九百米的三号营地。我们一刻没停,下车后直接上了冰川登山道。其实我在到底是坐缆车还是徒步游览景区中选择了后者是很愚蠢的。我的初衷是徒步能近距离接触冰川,还能第一次穿越原始森林,又毫无根据地想象海拔三千五百米的缆车终点四号营地只是一块很小的活动区域,除了能远眺贡嘎山雪峰,俯瞰冰川之外,就玩不出花招来了。后来看到别人溢于言表的快乐和激动万分的演讲,还有旅游攻略时,我才醒悟这完全是一厢情愿的猜测,我不仅错过了高山草甸和日照金山,那闻名遐迩的大冰瀑布也未得一睹。如果是自助来此,我还能加以弥补,再次搭乘缆车上山,但由于路上的耽搁,导游只给了我们三个小时的死限,我只得无奈地作罢了。不过,海螺沟的自身素质摆在这儿,它怎会叫慕名的来访者失望。
穿行松林的登山道用以附近的石材,它们稍加打磨,即稀松地铺在地上,再覆以泥土,朴实自然。陡坡处则有横生裸露的树根,像梯子一样供人踩踏。遇上悬崖绝壁就搭出横空的栈道。由于空气湿度大,圆木多已朽烂,外表焦黑滑溜,长有苔藓。时不时从岩壁上跌落的泉水也径直漫过桥面,更加快了横木的松动,即使表面有防滑紧固的铁丝网,走在上面依然吱呀作响。可是这样不正增添了游程的野趣吗,有谁喜欢砌得整齐华丽的登山道呢?
海螺沟的原始森林拥有种类纷繁的动植物,是一座生物基因库。一路上,抬起头有十层楼高的乔木,低下头有色彩缤纷的野花,而和人一样高的灌木,亦是姿态万千,别说叫不出名字,连见都没见过。我只能根据树干上的铭牌,了解到这是红豆杉,那是木兰,这又是紫楠。身材颀长的云松不仅在空中展不开手臂,在地上也要和同伴抢地盘。有两棵松树的树根几乎全露在外面,相互制约地缠绕着对方,也缠绕着身下的巨石,这才能争取到一方土地吸收水养。都说天目山是大树王国?到这比比看。
昨天的一场雨让林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也催生了一大批的野花野果。在这里,我头一回见到了只有绿豆大小的野草莓。它一身漂亮的打扮引人采摘,放在嘴里却只是一阵青涩。海拔较高的山坡上大树稀少,却有成片的高山杜鹃,粉红色的花朵羞涩地躲在氤氲水汽中,令人怦然心动,接着又感到遍及全身的舒悦。
看到了,看到了。虽然早年多次从中国国家地理的报道见到过海螺沟冰川,但那天见到真身还是一阵兴奋。只见几百米宽的冰舌静静地躺在山谷里,像是势欲倾泻,又被瞬间凝冻的洪水。它像一座废弃的采石场,浑身灰不溜秋的,毫不起眼。最上端那一点还算洁白,却在飘渺不定的雾气中时隐时现。我一点嫌恶它的意思也没有。这是全世界海拔最低的冰川,冰舌深入原始森林六公里,一直到海拔二千八百五十米才融化殆尽,形成了冰川森林共存的奇观。但由于全球变暖,致使冰川消融加速,冰线每年都在上升,现在又属盛夏,因此最下端都深埋于砂石中,即使裸露出来的,也都肮脏不堪,远观根本产生不了美感。
远观不满意,就靠近找点乐子。我由一条陡斜的土路而下,踏上了冰舌。眼前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冰川湖白气腾腾,黄色的湖面上还露出一角冰块,看上去冰冷刺骨,但我穿着短袖站在一边,感不到一丝寒意。不是我皮实膘厚,这也是海螺沟冰川的一大特点。由于每天众客踩踏,冰面融化,覆盖其上的砂石极为松散,还只有薄薄一层,必经之路上甚至还裸露出潮湿的冰面。我们走在狭窄的冰脊上,两侧都是巨大的冰缝,那里如同噬人的冰窟窿,一旦失足摔落,即使不死,也会因为气温过低而冻死。所以我们谁都不敢马虎,或是双手平衡,或是手脚并用,真正地如履薄冰。可就算这样,冰上还是频现惊险之幕。有的人在陡坡上过于小心,砂石难负其重而滑落;有的人过于放松,在冰上健步如飞而滑倒,要不是屁股敦实,小命就不保了。哪里加速,哪里减速,哪块石头可以抓,哪条路是死亡陷阱,冰川处处考验着我们的判断能力和身体协调能力。
贡嘎山西缓东斜。海螺沟地处东麓,附近山上的植被层次分明。站在冰川正中,我的视线仍然被右侧的高山阻挡,无法看到贡嘎雪峰,但远眺前方,我还是能明朗地看到稀树草甸和灌木林、灌木林和针叶林的分界线。这就像一块完整展现在我面前的说明画,把什么东西都讲清楚了。
我花了半个小时才向上攀爬了四百多米,一直来到了冰塔林的面前。这里的地形更为复杂,要不是脚下的冰面很干燥,我根本站不稳,所以周围的气温也很低。冰塔并非整齐地排列在我的面前,而是一座座竖立在陡峭的冰山上,只有高仰着脑袋才能看见它们稍显剔透洁白的身姿。我眼前的冰塔林间有一条又窄又深的冰缝,发出幽蓝的光,好像一条通往未知世界的秘境。我把因为攀爬而脏兮兮的双手在干净的冰壁上揩了几把,掏出相机照了几张相就下来了。而比我勇敢的人则爬上了冰塔林。
这时云拨雾散,太阳露出了脸,把寒气一扫而空。灰头土脸的冰川闪现出晶莹的光泽,一下子动人了许多。不知何故,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狗也来到了冰川之上。它一副机灵可人的样子,轻松地在这里溜着弯,不时地东张西望,不一会儿又原路返回。它估计是从最近的三号营地来,和我们走了相同的路程到了这里。看它轻车熟路的样子,是把这个当成了每日的锻炼了吧。
有人穿着藏族服饰,背靠淡蓝色的冰层断面留影,有人喝光了矿泉水,俯在地上,用空瓶接着涓涓冰川消融水,有人只是拿着石块,拼命砸着冰面,也许这是他特殊的纪念方式吧。而我捡了一块一头黑一头白的小石子儿,用流水冲洗之后,看上去非常可爱。
海螺沟冰川还是很美丽的,需要我们的善待。可就有一些人在大庭广众下乱扔塑料瓶、包装袋,看得我真想一脚把他们踹下去。
抬表一看,已经一点多了,离集合的时间只有不到一个小时了。我颤颤巍巍地从冰川上退下来,又慌忙翻上半山。不经意地朝下一瞥,冰川边绿油油的绒毯上有一条羊肠小路,几个轿夫正轻松的行走其上。原来还有一道秘密的捷径啊。可我还是像山里人一样,迅速完成了七里山路,在两点钟准时返回了三号营地。
吃完午饭,我们下了山。团里大部分人去泡温泉了,我却不愿淌这池浑水。再说了,两个小时能泡出什么劲来,倒有点像冒牌的阳澄湖大闸蟹,在湖水里浸几天,就拎上来鱼目混珠了......